几年前，我造访了大连旅顺。那天风很大，我站在白玉山顶，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导游指着眼前一座灰白色的高塔，说了一句令我至今难忘的话。
他说：“这塔底下，踩着两万多咱们同胞的骨头。”
这座塔就这样矗立在旅顺口。它通体灰白，形状既像一根燃烧殆尽的蜡烛，又像一枚蓄势待发的炮弹。它阴冷地俯视着下方的军港。这座建筑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一百一十五年。
许多游客并不了解它的过去。他们把它当作普通古迹，甚至在塔前合影留念。他们不知道，这座塔的混凝土里混合着中国劳工的血肉。
在那深埋地下的塔基之中，更压着两万多名日本侵略军的骨灰。这座塔立在中国的土地上，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让我们把时间推回到一九零四年。那是这片土地最黑暗的时刻。日本和沙俄这两个强权国家，为了争夺中国东北的控制权，在这片土地上大打出手。
当时的清政府腐败无能。他们不敢发声，甚至划出区域宣布“局外中立”。他们眼睁睁看着外国军队在中国领土上厮杀。
战争结束了，日本惨胜。乃木希典和东乡平八郎这两个日军将领决定修建一座纪念塔。他们想炫耀战功，也想祭奠那些为天皇战死的士兵。于是，他们选中了白玉山顶。
日本人没有自己动手修塔。他们从国内运来了图纸和钢筋，然后把最沉重的苦力活交给了中国百姓。日军强征了两万多名劳工。那时候山上没有路。遍地都是乱石。所有的石料和水泥全靠中国劳工用肩膀扛，用小车推。
施工环境极其恶劣。冬天，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夏天，烈日要把人烤干。监工手里拿着皮鞭。劳工动作稍慢，就会遭到毒打。
许多人累死在工地上，许多人从高处摔死。日本人根本不管这些尸体。有些尸体甚至直接填入了地基。这座塔不仅由石头堆砌而成，更由中国人的生命堆砌而成。
这座塔非常坚固。一九四五年，苏联红军击败了日本关东军。苏军进驻旅顺后，看到了这座象征日本军国主义的高塔。他们想炸毁它。工兵埋好了炸药。但在最后一刻，苏联专家叫停了爆破。
专家使用了精密仪器进行探测。他们发现日本人在地基上耍了花招。地基打得极深，已经与白玉山的山体岩石连为一体。如果强行爆破，巨大的冲击波可能会震塌半座山。
山脚下住着密集的旅顺居民。为了不伤及无辜百姓，苏军放弃了拆除计划。他们铲掉了塔身上“表忠塔”三个字，把塔顶的太阳旗标志换成了五角星。但这根刺，终究留了下来。
后来，赫鲁晓夫访问中国。他登上了白玉山。他看着这座光秃秃的塔，提出了一个建议。他对周恩来总理说，既然拆不掉，不如在对面山上修一座更高的塔。他想以此纪念俄国人的胜利，压过日本人的风头。
周恩来总理当场拒绝了这个提议。总理的态度非常坚决。他说，中国的土地是神圣的。这里不是外国军队炫耀战功的场所。
我们不会给任何侵略者立碑。这个原则适用于过去的敌人，也适用于现在的盟友。这句话守住了中国的尊严。这座塔继续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事情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发生了转折。当时，旅顺正在推进开放建设。许多人觉得这座塔太碍眼。它是国耻的象征。大家认为应该拆了它，眼不见为净。
就在中国方面论证拆除方案时，日本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日本右翼团体得知这一消息后，表现得异常兴奋。他们叫嚣着要出高价收购拆下来的石料。
他们计划把这些材料运回日本。他们想在日本重建这座塔，供奉起来。他们甚至威胁说，中国如果拆塔，就是在“毁灭历史”。他们声称这会掩盖他们祖辈在东北的“功绩”。
这种无耻的反应反而让中国人清醒了。大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拆了这座塔，最高兴的反而是那些日本右翼分子。
塔一旦消失，日本军国主义在旅顺的罪行就少了一个铁证。留着它，并不是为了纪念日本军队。留着它，是为了把罪行钉在耻辱柱上。
于是，旅顺做出了决定。我们不仅不拆，还要保护它。政府把这座塔定为文物保护单位。我们在塔前立了一块碑。
碑文详细记录了日军强征劳工、屠杀百姓的罪行。现在，这座塔成了一个反面教材。它每天站在那里，警示着每一个登山的中国人。它告诉我们：落后就会挨打，忘记历史就是背叛。
就在旅顺这座塔被像罪犯一样看管起来时，日本本土也有一座塔。那座塔位于宫崎县。它叫“八纮一宇”塔。
这座塔建于一九四零年。它的性质比旅顺那座塔更恶劣。它的基座由无数石块砌成。这些石块大有来头。当年，日军每攻陷一座中国城市，就会抢掠当地的标志性石材。他们把这些石头运回日本，砌在塔底下。他们想以此炫耀自己“征服”了中国。
仔细观察那座塔的底座，你会看到许多熟悉的石头。那里有来自南京明故宫的麒麟石。那是明朝皇家的遗物。
那里有来自泰山顶峰的岩石。那是中华民族的象征。那里还有万里长城的城砖、武汉黄鹤楼的残石、上海市政府大楼的石料。
每一块石头上都刻着字。上面写着是哪支部队抢的，哪天抢的。有些石头上刻着“南京入城”、“长城突破”这样的字样。这简直就是把“强盗”二字刻在了脑门上。
二战结束后，盟军司令部曾下令拆除这座塔。但日本人耍了手段。他们把塔改名为“和平塔”。他们声称这些石头象征着“世界各地石材的团结”。就这样，这座塔被保留了下来。
后来，南京的一个民间代表团前往日本交涉。他们指着塔基上一块刻着“南京”二字的石头，要求日方归还。日本管理方拒绝了。他们装聋作哑，声称石头已经成为建筑结构的一部分，不能拆除。
这就是两座塔的故事。
一座在中国旅顺。我们留着它，是为了铭记国耻。我们让子孙后代看清侵略者的真面目。我们把它当作长鸣的警钟。
另一座在日本宫崎。他们把它伪装成和平的象征。但它的底座下压着我们流失的文物和尊严。他们心里有鬼，不敢面对历史真相。
日本右翼越是叫嚣，越是想把旅顺的塔弄回去，我们就越要看好它。这不仅仅是一堆石头和混凝土。这是历史的判决书。
只要白玉山塔还立在那里，日本军国主义的罪恶就无法洗白。那些埋在塔下的中国劳工冤魂，那些嵌在日本塔底的中国石头，都在等待一个交代。
我们不拆，是因为我们要记住这份痛。只有痛彻心扉，才能知耻后勇。让那些跳脚的右翼分子看着吧。这根刺，我们会一直留着。它会一直扎在他们的心窝上，直到他们低头认罪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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