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金晓梅
也曾走过一些名山大川,却从未像最近几次出游触动心弦。想起黄山,去过两回,记忆中最深的,竟是累,累到如今连是否乘过索道都模糊不清。唯独那一片云雾缭绕、宛若仙境的朦胧,比任何清晰的景致,更深地烙印在心底。
当年同游的挚友说,我们不曾乘坐索道,而是一刻不停地行走,日行四十余里山路,实在艰辛。那时她尚未出嫁,体力尚可;而我产后不久,几乎力不能支,脸色苍白。留下的照片里,满是疲惫憔悴。那种累,终生难忘。
与好友第一次登黄山。
如今再看山,不光是步履不同,更是心境迥异。
年少时登山,是征服,是证明。站在山顶,仿佛向世界宣告:“我终于凭实力抵达了最高处。”恰如我伏案一生从事文字工作,日夜兼程、奋笔疾书,只为印证自己的才学与能力。其中耗费的光阴与心血,从不愿人知晓,只愿它看起来,像是信手拈来。个中滋味谁人知。
再次登黄山。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如今,不再执着于攀登的速度,而是慢下来:看树影婆娑,山石起伏,远处野花悄然绽放;听风穿林间,水落溪上,小鸟振翅翻越山巅。
好几次在等待嫂子赶上来时,就静静地坐在山石上,任山间的清风轻抚脸颊,听松涛阵阵入耳。这一刻,竟是如此安宁美好。
等到真正立于峰顶,胸中豁然开朗,万念渐息,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畅快淋漓的自己。
有一次登上山顶时,恰逢太阳高照。天湛蓝,云纯净,我们围坐山巅石桌,似与风云际会。这般置身天地之间的真切体验,是平地上抬头仰望时,全然无法领略的境界。
我的哥哥嫂子和先生
从小,我就爱跟着哥哥姐姐出游、野餐。那时总被照顾、被安排、被呵护,喜欢那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后来不知何时起,我也成了那个“要考虑”“要顾及”“要照顾”的人。而这偏偏是我最不愿面对的琐碎。我依然更愿做那个跟在后面的人,不问行程,不计较食宿,只管沉醉于自己喜欢的事,拍照、记录,徜徉于光影与文字之间。
不知道以后是否再次与重要的人,一起走很远的路,看很远的山。但是这些记忆已足够珍贵。访名山,游四方,走进曾在诗文中读过的天地,亲手触摸那些只存于文字间的风景,那样的体验,如同一场温柔的穿越,既似幻,又真实。
一路而来,我们彼此为伴,心意相通。三哥总策划,延续着军人一贯的雷厉风行;嫂子心思细腻,安排具体行程线路;有数载驾龄的小哥,安全行车,并寻找沿途美食。从夏日的沿海之旅到秋日的中南之行,我们不仅同行于一条路,共赏一片景,更是在呼吸之间,共享着同一种自母亲怀抱而来的生命的节拍。
山,其实不曾改变;路,却始终在变。人,也在变;心,也随之流转。但总有那样的时刻,当你立于天地之间,忽然了悟:最美的不是登顶时眼中的万里河山,而是一路与你同行的人,以及沿途赏景的那份心境。
就像此刻写下的文字,每一个字都自心底自然流淌。沉醉其间,尽情享受这辈子在抑郁的文稿写作中,从未有过的、快乐的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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