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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拾花不拾遗
春天,我盯着手机里日本驻华使馆的公告发呆。
旅游签证不让考驾照,中国驾照又领不了国际驾照,本来计划开车跑一趟东海道的念头彻底泡汤。
朋友说“那就骑车呗”,我当时还笑他矫情,直到踩上自行车踏板,才发现这条从江户时代就热闹的路,藏着比新干线车窗里多得多的故事。
最开始选东海道纯属偶然。
2024年在伊豆骑过一段沿海公路,被富士山突然从海岸线冒出来的样子惊到了。
后来查资料才知道,这条从东京到京都的路,400年前就是日本的“主动脉”德川幕府搞的“参勤交代”,让各地大名半年跑一趟江户,带着几百上千人浩浩荡荡,说白了就是用折腾人的方式巩固权力。
第一个让我停下来的是小田原宿场遗址。
路边立着块牌子,说这里是东海道53个宿场之一,江户时代的“服务区”。
蹲下来摸那些嵌在地上的石板,能摸到深浅不一的凹痕,旁边导游说这是马掌磨的。
突然想起资料里写加贺藩前田氏带1700人路过,光给这些人找住处就得把整个宿场塞满,现在看着空荡荡的石畳道,好像还能听见当年的马蹄声混着人声。
本来想沿着导航直接往箱根骑,结果路过一家乡土博物馆,玻璃窗里摆着张泛黄的“通行手形”。
就是古代的通行证,上面除了名字籍贯,还画着持有人的特征“黑齿、眉间红”。
馆里大爷说这是箱根关所的规矩,当年女人想过关得查这些,1712年有次查得太严,2000多人堵了三天没过去。
我摸着自己没化妆的脸,突然庆幸现在骑车不用被盘问“眉间红涂了没”。
爬到箱根山半山腰时,我终于理解为啥江户时代的“传马役”要天天换马。
7公里路程爬升600米,平均坡度8.5%,我骑到一半就得下来推,腿肚子抖得像筛糠。
路边休息时翻手机,看到东京大学研究说箱根驿传的选手膝关节损伤率超40%,突然觉得那些扛着公文跑驿站的役夫,比马拉松运动员还猛他们当年一天得跑40公里,还得负重。
在河口湖喝咖啡时,老板墙上挂着幅歌川广重的《东海道五十三次》复制品。
画的是“吉原·左富士”,富士山在画面左边。
我突然想起昨天骑到那个弯道,本来以为山在右边,结果拐过弯发现它赫然出现在左边,吓了一跳。
原来这画家不是瞎画,是真骑着马(或者走路)把整条道摸透了,连地形转折导致的山的方位变化都记下来了。
路过神奈川时,特意绕去看了看“神奈川冲浪里”的取景地。
葛饰北斋把海浪画得像座山,富士山缩在后面。
现在站在海边,浪确实大,但富士山比画里清楚多了。
旁边冲浪的小伙子说,他们教练总拿这幅画举例,说北斋早就懂“人与自然较劲”的感觉。
我看着那些抱着冲浪板往海里冲的人,突然觉得跟当年沿着东海道赶路的人有点像都是在跟路、跟自然较劲,只是现在不用怕幕府的关卡了。
在镰仓住青年旅舍那晚,我上铺的日本小哥一直在刷手机。
帘帐拉着,只有手机荧光从缝隙漏出来。
突然想起资料里说江户时代的旅人住宿场,晚上会围着火炉讲故事。
现在大家都躲在帘帐里,对着屏幕“朝圣”。
VictorTurner说的“阈限状态”,大概就是这种既不在出发地也不在目的地的中间状态,只是以前靠嘴,现在靠WiFi。
第二天坐江之岛电铁,看到车窗上印着1900年的老海报,写着“东海道的延续”。
当年这条铁路开通,就是为了接替马帮和驿站。
再后来新干线来了,2小时20分从东京到大阪,比参勤交代快了几十倍。
但有意思的是,新干线沿线的“都市带”,还是沿着当年东海道的走向,占了日本GDP的45%。
看来不管交通工具怎么变,人总想往平坦好走的地方扎堆。
回程路过静冈,看到路边牌子写着“旧东海道自行车道”,政府投了钱复原历史景观。
日本这“自行车都市计划”挺实在,不光修车道,还在宿场遗址旁设维修点。
我在那补胎时,师傅说现在年轻人爱骑这条道,“开车太快,新干线太吵,只有自行车,能让你闻到路边樱花的味儿,听到自己喘气的声儿”。
最后一天骑到京都三条大桥,终点到了。
坐在桥边看河水,突然想起400年前,那些大名带着队伍走到这儿,估计也会松口气。
我掏出手机翻这一路的照片:石板路的凹痕、箱根关所的通行证、歌川广重画里的弯道、新干线从远处掠过的影子。
这些东西堆在一起,突然明白东海道从来不是一条死路它是用马蹄、铁轨、车轮,一层一层叠出来的日本史。
本来觉得2025年这驾照政策挺烦人,现在倒有点庆幸。
要是开车,我可能只会在服务区停一下,拍张富士山就走。
但骑着自行车,我摸了400年前的石板,爬了让役夫头疼的坡,看懂了浮世绘里藏的地形密码。
这条路,德川幕府用它巩固权力,浮世绘画家用它造国家意象,现在我用它一个普通游客的自行车轮子,重新认识了日本。
新干线再快,也带不走那些藏在路边的细节。
下次你来日本,要是也被驾照政策“逼”得没辙,不妨试试骑车走一趟东海道。
你会发现,有些历史,真得用脚蹬出来,用汗泡出来,才能算真的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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