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畔工魂:抚顺栗子沟的百年沧桑与新生
在抚顺东洲区的群山环抱间,栗子沟依偎于老虎台矿与东露天矿之间,东接老虎台、西连平顶山,南邻西露天矿东舍场、北望东洲城区,这条与“栗子”无关的山沟,因煤矿而兴、因工业而盛,从闯关东矿工的聚居地到军工企业的摇篮,从低矮棚户区到现代化宜居社区,百年间镌刻着煤都的苦难与坚韧、转型与新生。
栗子沟的地名由来,藏着一段朴素的迁徙记忆。它原名“栗家沟”,并非因盛产栗子,而是清末民初最早在此定居的是一户栗姓人家,久而久之便以姓氏命名村落,后经口口相传简化为“栗子沟”。这片南北皆为低矮丘陵的沟谷地带,本是寂静的乡野,却因抚顺煤炭资源的开发,在20世纪初迎来了命运的转折。大批来自河南、河北、山东的闯关东移民,怀揣着求生的希望涌入此地,成为老虎台矿、龙凤矿等矿区的矿工,在沟谷间搭建起简易住房,逐渐形成了规模庞大的矿工聚居点,栗子沟也从单一村落演变为多民族、多地域移民共生的“矿工部落”。
日伪时期的栗子沟,沦为殖民掠夺与苦难抗争的舞台。1929年,日本侵略者在此修建火工厂(今华丰厂前身),后又建起抚矿十一厂等军工、化工企业,将这里打造成服务矿山掠夺的物资供应地。矿工们在皮鞭与刺刀的威逼下从事高强度劳作,居住在日伪遗留的简陋平房与土坯房里,房顶铺着油毡纸,仅能勉强遮风避雨,雨季时雨水倒灌、街巷泥泞,“屋地鞋飘如船”是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压迫之下必有反抗,1932年中秋节,抗日自卫军途经栗子沟时,烧毁了日本人开设的工人卖店,用热血书写了反抗殖民统治的篇章,与咫尺之遥的平顶山惨案遗址共同铭记着那段屈辱而坚韧的历史。这一时期,栗子沟的行政区划几经更迭,先后隶属杨柏堡镇公所、南花园区人民政府,在动荡中艰难维系着基本的社会秩序。
解放后,栗子沟迎来了工业崛起与民生改善的新阶段。华丰厂从为矿山服务的火工厂,逐步发展为国内领先的火工品企业,抚矿十一厂、起亮香肠厂等企业相继壮大,形成了军工、化工、食品加工并举的产业格局,居民多为企业职工及家属,工业基因深深融入社区血脉。50年代,华丰厂在西山脚下建起四栋苏式楼房,在普遍低矮的平房中“鹤立鸡群”,成为当时人人羡慕的“高档住宅”;七八十年代,更多楼房陆续兴建,但棚户区的核心面貌并未根本改变,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的拥挤居住状况,成为几代人的共同记忆。1978年体制调整后,栗子沟划归平山街道办事处管辖,2009年又整合为东山、西山、栗园、栗华四个社区,行政管理日趋规范,为后续发展奠定了基础。
进入21世纪,棚户区改造为栗子沟带来了脱胎换骨的蜕变。随着抚顺大规模棚改工程的推进,昔日杂乱低矮的平房被一排排崭新的楼房取代,柏油路纵横交错,绿地景观生机盎然,彻底告别了“雨天泥泞、住房拥挤”的旧貌。政府还在棚改小区增建了带残疾人设施、儿童座椅的人性化公共卫生间,完善公交站点等配套,让居民生活更加便捷舒心 。曾经萧条的老市场逐渐被繁华的华丰市场、平山四街商圈取代,暖房子工程让老旧楼房焕发新生,西山小广场成为居民休闲健身的好去处,社区活力持续迸发。
如今的栗子沟,早已不是当年的穷山沟。它北邻东露天矿的开阔景象,南望矸子山的生态转型,苏式老楼与现代新居相映成趣,工业遗产与生活烟火交融共生。这里既留存着闯关东移民的坚韧品格、产业工人的奉献精神,也见证着煤都从资源依赖向生态宜居的转型跨越。从栗家沟到栗子沟,从苦难深重的矿工聚居地到安居乐业的城市社区,栗子沟的百年变迁,是抚顺工业文明的缩影,更是普通百姓在时代浪潮中坚守与奋进的生动写照。在城市更新的进程中,这片承载着厚重记忆的土地,正以崭新的姿态续写着幸福篇章。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