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夕照记
暮秋时节,我踏过乐昌峡口的晚风,终于寻得这被武江温柔环抱的西乡。此地属乐城街道,背倚苍莽的大瑶山,南连长来镇,张溪、洪莲、天井岗、月坵、塔头、下西等诸村像散落的珍珠,嵌在武江西南岸的平原上。初到时恰逢申时,云絮被风揉得轻薄,夕阳正悬在大瑶山的山脊线上,将万丈金辉泼向这片土地。
站在岭下高处的田埂上望去,视野是没有遮拦的开阔。稻浪从脚边一直铺到天际,沉甸甸的稻穗垂着,每一粒都裹着阳光的温度。风过时,稻穗相互摩挲,沙沙声里满是丰收的絮语。田埂旁偶有稻草人立着,草帽上沾着几缕稻芒,像是守着这片金色海洋的哨兵。远处的村庄里,青瓦屋顶小洋楼泛着暖光,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云霞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烟哪是云。
我沿着田埂慢慢走,鞋底沾了些湿润的泥土,带着稻秆的清香。有农人扛着锄头从对面走来,裤脚卷到膝盖,腿上沾着泥点,见了我便笑着点头。“这时候的夕阳最好看,再过半个时辰,金光照在稻穗上,能晃花眼哩!”他的话刚落,风忽然转了向,稻浪朝着夕阳的方向涌去,像是要把那片金光拥入怀中。
果然如农人所说,片刻后,夕阳沉得更低了。原本淡金的稻浪渐渐染成赤金,每一根稻芒都像是镀了层碎钻,风一吹,便有无数光点跳跃。武江的水面也被染透了,粼粼波光从岸边一直铺到峡口,像是有人在江上撒了一把碎金。偶有渔舟划过,船桨搅碎水面的金光,留下一道细碎的银痕,转瞬又被新的光影覆盖。
走到张溪村边时,夕阳已挨近大瑶山的峰顶,天空从金黄渐变成橘红,又晕出淡淡的粉紫。村里的孩童背着书包跑过田埂,笑声惊起几只停在稻穗上的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身影在夕阳下成了小小的墨点。一位阿婆坐在自家院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择着青菜,目光望着远处的稻田,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等太阳落了,田里的潮气就上来了,明天再去割稻子正好。”她的声音很轻,混着晚风与稻浪的声音,格外安宁。
我找了块田埂边的石头坐下,静静望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大瑶山。最后一缕金光掠过稻穗,落在武江的水面上,像是给这片土地留下温柔的告别。天色渐渐暗下来,稻浪的颜色从赤金变成深绿,远处村庄的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风里的稻花香更浓了,还混着泥土的湿润与炊烟的暖意。
此刻没有喧嚣,只有稻浪的轻响、晚风的低吟,还有远处村落隐约的犬吠。我忽然懂得,为何人们会沉醉于这西乡的夕照——它不只是光影的盛宴,更是土地与岁月的温柔相拥。这片肥沃的土地,孕育了金黄的稻穗,也孕育了世代在此生活的人们;而夕阳像是时光的画笔,将丰收的喜悦、生活的安宁,都绘进了这幅名为“西乡”的画卷里。
起身离开时,晚风拂过衣襟,带着稻花的清香。回望这片渐渐隐入暮色的田野,心中满是惬意。或许生活的美好,本就藏在这样的瞬间里——在西乡的夕阳下,看稻浪翻滚,听岁月轻吟,感受土地与时光馈赠的温柔。
(白春明 2025.11.16)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好友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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