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杰
▲ 1985年1月，笔者在昆明留影
建水至昆明的长途车经过七个多小时的跋涉，傍晚终于到了昆明，我来到关上招待所安顿住处， 退伍老兵离队以后，关上招待所又迎来探家转业高峰，招待所住得满满的，找不到一张能容纳我一宿的床。小关招待所的服务员换了很多新面孔，老熟人就剩下小王一人了，在她的帮助下，给我临时搭建了一张床。
这是招待所堆放杂物的储藏间，原先放了很多床板、棕垫、椅子等一些杂物，现在由于住宿的人多，床板和椅子都搬去加床了，剩下一堆缺胳臂少腿的破烂床板和椅子在屋里，储藏间也腾出来了半间屋子，库房没有窗户，关上门后又闷又憋，比关禁闭都惨，听说关禁闭的班房还有一个能透气的铁栅栏呢。
“你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吧，等明天有了床位我再给你调换 。”
“行！没关系。对了，有没有床垫和被子？我就省得打开我的行李了”
“有呢。床垫和被子有地是呐，就是没的地方加床噶。”
“太好了！谢谢你噶！”
为了节省开支，也为了明天上车方便，我只好在这“牢房”中将就一夜了。自打当兵以后，我变得很能吃苦，对生存环境的要求很低，只要能填饱肚子，其他都无所谓。
住在关上招待所的老兵很多都是集训队的人，有802支队三大队的邢涛、赵玉声和刘国旺，他们三位是回武汉探亲；还有从四川接装备回来的李跃华，最让我意想不到的，居然遇到了808支队无线连的聂教员，报训队时，我们处得很不开心。
“聂教员好！您回河北探家呀？”
“我转业啦！回家修理地球。”
“你是回北京探家吗？票很难买啊！我都等两天了还没弄到票。”
“哦，我是去广州军体院上学，还不清楚票是否好买？”
聂教员拍着我肩膀竖起大拇哥：“伙计，好好干！你是好样的。”
次日，我一早赶到昆明火车站，售票处人山人海，购票旅客排着长长的队伍，买哪趟车？几天能到广州？我都不清楚，我来到问讯处。
“同志请问，我要去广州坐哪趟车？”
“昆明没有直达广州的列车，要想去广州，只有先坐昆明到上海的80次特快，然后到了衡阳再转49次列车到广州。”
“哦，昆明到广州需要几天？”
“如果正点，至少需要三天吧。”
“劳驾请问，今天还有票吗？”
“啊毛！三天前就没得了。现在排队能买到哪天的说不好。”
“哎呦喂！那可就糟了！我有急事儿，必须要在28日前赶到广州怎么办？”
“那你就买一张站台票好啦，上车后再补票噶。”
时间已经不允许我排队去买坐票，我按照问讯处工作人员推荐的办法，买了一张当天的站台票，打算先上车再补票，没座位大不了就坐在行李上，只要能按时赶到军体院报到就行。
昆明到上海的80次特快是下午16:05开车，利用这时间，我可以去“振华新型家具厂”看看我的老班长杨仁瑞，地点就在云南地质学院附近。我把行李寄存在火车站，坐车直奔振华家具厂。
没费多大工夫，我就见到了杨班长，他现在是这家企业的厂长办公室主任。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枣红色的大写字台，再配上高背真皮沙发，真是一副大老板的气派。
“班长，你混得不错啊！”
“嗨，还行吧。现在咱们党员吃香，全厂只有我一人是党员，所以被重用了。”
杨班长说话总是那么谦虚实在，我还发现，班长现在说起了普通话，吐字生硬很好笑。
“班长，你现在也说普通话了？”
“哎，整天和南来北往的客户打交道，不会说普通话不成啊！”
当上了办公室主任，杨班长请我在拓东体育场附近的奥林匹克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这家餐厅是昆明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一顿饭就能花掉我几个月的津贴费。
“班长，让您这么破费，我实在不好意思。”
“这些都是毛毛雨啦”
▲ 2006年笔者去云南旅游时，特地去昆明看望杨仁瑞班长。
如今的杨班长真是财大气粗，我从心里羡慕他有一份好工作。
好久没开过荤了，班长点了有鱼有虾一大桌子，还有我最爱吃的菠萝古老肉，又要了一瓶杨林肥白酒，我们各自倒满一大杯。
“来，兄弟！今天就算我给你送行啦！祝你前途远大，越飞越高！”
“谢谢班长！我一定会报答班长的厚爱。”
我们俩人推杯换盏，很快就消灭掉了一桌子生鲜、麻辣、酸甜等各种口味的菜肴，这也是我当兵以来吃得最豪华的一顿大餐。
酒足饭饱以后，班长回单位上班去了，我感觉时间还早，就继续在昆明市内闲逛。下午三点，我开始在正义路上等公交车，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在正义路站一直等到15:30也不见公交车来，车站上堆满了等车的人群，我开始有点慌了，四处打听去火车站怎么走？
有一位好心的阿姨告诉我：“坐2路汽车也能到火车站。”
“谢谢您！”
谢过好心的阿姨，我转身就朝着2路车站方向狂奔，赶到2路车站，时间已经是15:40。我心急如焚地盼啊等啊，15：45终于坐上了2路汽车，15:50汽车到达火车站，离发车时间只剩10分钟了。我跑到包裹寄存处，取来了行李就往车站里跑。
由于这次外出的时间长，我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戴上了，行李太多跑不快，我已经不顾及军人的形象了，解开了风纪扣，斜挎着书包、水壶，胳臂夹着铺盖，手上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还提着脸盆和一网兜准备在火车上吃的煮鸡蛋、小吃、甜点等，惶惶如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鱼，大包小裹，叮了当啷，真跟逃窜差不多。
进站口堵满了要进站的旅客，幸好是上午买的站台票，现在连站台票都没有了。我顺利地通过了武警的安检，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检查我的行李，只是看了一眼我的通行证就放行了。原来，他们是对探家、复员还有转业的军人检查严格，像我这样去上学的军人，基本上不查。
开往上海的80次特快马上就要启动，车站发车的铃声已经响起，车厢里的人和行李都满了，过道上站的都是人，一打听，有不少旅客都是和我一样，大家都是用站台票上的车，他们是在贵阳下车。我把行李放在了门口的过道上，打算等旅客少点时再往里放。
狼狈不堪的赶车，把我急出一身大汗，刚把帽子摘下来擦擦汗火车就启动了。我坐在背包上，头靠着车门，心里总算踏实多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火车上熬时间了，我也可以静下心来憧憬一下美好未来了。
作者简介：北京人，1964年出生，祖籍辽宁丹东，网名“北京老兵”。1982年10月入伍，1984年荣立个人三等功一次，1985年进入广州解放军体院学习。1987年考入北京大学分校学习新闻，1990年在央视体育部实习，参加过亚运会的转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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