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世界第一“歪塔”

那年，和大学的同学在山海关聚会。聚会后，各自回家。

我游兴不减，便想去锦州转转。

在长途汽车站，看到一则绥中县前卫镇歪塔的旅游广告，引起了我的兴趣。

于是，便乘上前往绥中县的班车，前去看看这座歪塔。

从山海关东北行半个小时，突然看到前卫镇的标识，便连忙请司机停车。司机停下车，见我要下车，就说，还有一阵子才到绥中呢。我笑着说，我就在这儿下。估计，那司机坑定会笑话我：这傻老头，有钱烧的，买了全程的车票，却在半道儿下车！

反正我已下了车，啥也没听见，只是乐呵呵地向人打听：去那座歪塔该怎么走？

然后，按照辽宁老乡的指点，从镇政府北行600米，到了古塔村。村里的广场上，立着那座半坍圮的歪塔。

前卫歪塔

当时，我已收集了不少资料，准备写一本有关中国古塔的书。

塔，是随着宗教而产生的一种建筑。相传释迦牟尼涅槃前，有弟子问：“您走后我们该如何表达对您的尊重？”佛祖没回答，只是把僧袍铺于地上，将钵扣在袍子上，又将禅杖立于钵上。弟子们领悟了佛祖的意思。佛祖涅槃后，弟子们用石块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座塔，也就是所谓的“窣堵坡（Stupa）”。其形状就是在石块垒筑的台基上修建一半球形覆钵体，顶端再树立一杆状物，覆钵体内存放佛祖用过的物品和骨殖，借以祭拜。至今，这种佛塔在印度、西藏等区域仍然大量存在。

东汉以前，中华大地上是没有塔这种建筑形式的。东汉明帝刘庄时期（公元67年左右），佛塔建筑才随着佛教传入。汉明帝死后，在他的陵内，就建有一座印度式佛塔，这是记载中我国最早的佛塔。佛塔传入中原地区后，其不断与中原汉族建筑形式相融合，就形成了中国式的塔。

从中华传统风水学角度讲，塔属阳宅建筑，高可通天，上可接引神仙，下接大地，就可借用上天之力起到震慑邪佞魔怪的作用，故而大多用于镇山、镇水、镇邪，以及引发文运等方面。高塔也有登高远望，点缀景观的作用，因此，塔这种建筑形式就在中华大地上盛行开来。

在中国，塔一般分为楼阁式、密檐式、花式、金刚宝座式和覆钵式等，形态各异。

楼阁式塔，就是楼阁的变形，它的层间距较大，每层都设有券门（拱门）或假门，远远看去就象一座高层楼阁。塔内空心，有楼梯可攀登到顶层。每层大都设有敞窗，供人登高远眺。有的楼阁式塔在底层还建有突出的裙廊，加固了塔身的稳定。我国楼阁式塔现存数量最多，比如西安大雁塔、应县释迦塔、洪洞飞虹塔、开封铁塔、杭州六和塔等。

密檐式塔是砖石结构的实心建筑，不能攀登。这种塔的第一层相对高大，设有假门假窗，在外墙上还有浮雕佛像；其余各层的间距都很小，各层塔檐密叠，不外展。魏晋时期和辽代，密檐式塔在北方地区十分流行，著名的有登封嵩岳寺塔、北京天宁寺塔等。

华塔塔身的下半部和楼阁塔类似，上半部则为圆锥形塔冠，表面装饰着莲花、佛像、瑞兽等雕刻。上半部塔身就如一支巨大的花束，绚丽多姿，所以又被称为“花塔”。这种塔多存在于北方，元代以后少有修建，其以河北正定的广惠寺华塔、河北丰润县药师灵塔、河北涞水庆化寺花塔和北京房山万佛堂花塔最为著名。

金刚宝座的下部是宽大的方形基座，基座上建有多座小塔。这些小塔有的是密檐式，有的是覆钵式。金刚宝座结构复杂，因此存世量很少，现存有北京五塔寺塔、北京碧云寺金刚宝座塔、呼和浩特金刚座舍利宝塔和湖北襄阳广德寺多宝塔等。

覆钵式塔，也叫白塔，多分布在藏传佛教地区。塔的下部是一个高大的基座，上面是圆柱形塔身和一圈圈向上收缩的细高的塔颈，塔颈上设有十三层环圈，称为十三天相轮。塔身为白色，素雅庄重。藏传佛教在元、明、清时期十分盛行，现存的覆钵式塔基本上都是这段时期内建造的。现存著名的有北京妙应寺白塔、北京北海公园白塔、山西五台山大白塔等。

初见这座歪塔还是很有些震撼，这座八角形实心密檐式的古塔残高10米，塔身有砖刻佛像、花纹等图案，线条清晰，刀法精湛，满具辽代密檐佛塔的建筑风格。千年的日晒雨淋，使塔身布满斑驳，砖石的缝隙处还长出不少草木，夕阳的余晖洒上塔身，有一种锈蚀的感觉。

看介绍，这座歪塔塔身向东北方向倾斜12度，塔尖水平位移1.7米。塔刹缺失，底部的塔砖也缺失多半，现在的青砖明显是后来填充的，因此和满是沧桑之感的塔身很不协调。

在这座别具一格号称世界第一的歪塔前，我站立了许久。尽管它歪斜，却似乎在诉说着一种别样的韵味。严格地说，这座塔歪成为“世纪第一”，绝非佛塔建设者的初衷，他们肯定也想建一座直达云天沟通天地的宏伟建筑。只是由于地震、水灾、风力、地基等外在因速度影响而歪斜。可耐人寻味的是，此地位于山海交界之处，终年的西北风大大强于东南风，可为什么塔身却向东北方倾斜？除去风力的影响，塔身歪斜的原因恐怕只能归咎于地基处理欠缺。

地基沉降不均造成的塔身歪斜，却并没有继续发展。关键的是，塔身虽大幅度歪斜，却历经无数的兵灾人祸，始终屹立，千年不倒，这就不能不感叹当初建塔工匠的艺德和诚心。

说起歪塔，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斜塔，人们首先都会想到倾斜数百年不倒的意大利比萨斜塔。比萨斜塔确实具有高知名度，但它并不是世界上倾斜度最大的塔。严格地说起来，“世界第一斜塔”的“桂冠”还得属于眼前这座“前卫歪塔”。这座歪塔的倾斜度超过世界上任何一座斜塔，而且，它比意大利比萨斜塔早落成三百多年。

前卫歪塔建于距今一千年左右的辽代。今天的前卫镇，就是辽代时的来州来宾县城关，元代时在该地设置瑞州，因此前卫歪塔又被称为瑞州古塔，

如今,在我国，存留下来的“歪塔”“斜塔”还有多座，仅我亲眼所建到的“斜塔”，就有上海松江“护珠塔”、南京上方山斜塔、苏州虎丘塔、湖北当阳玉泉寺铁塔等。其中，南京上方山“定林寺塔”, 塔高14.5米，它的倾斜度是7.59度，位列世界第二：上海松江区天马山的“护珠塔”高约19米，塔身朝东南方倾斜6.52度；高47米的苏州虎丘塔的塔身中心线偏离2.34米，最大倾斜度达到3.59度；陕西旬邑县城内的泰塔，塔高53米，因地基下陷，其向东北向倾斜，塔尖偏离塔身中心线2.3米。而那座世界闻名的意大利比萨斜塔，其倾斜度仅为5.4度，在斜塔中排位很是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