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凌先正
沧海不息,江河流淌。五十年岁月沧桑,五十年时光荏苒。值此,安庆赴长山要塞战友五十周年聚会之际,我有幸重返长岛第二故乡,再次体验那海岛的亲近、大海的神奇与力量……
家住小河边
我出生在大别山脚了下的一个村庄。一条小河从山涧中宛延而来,一年四季路过它的身旁,夏日里它像脱疆的野马,浩浩汤汤,势不可挡。冬日里它像一串晶莹的翡翠从容安详,镶嵌在广袤的原野之上,或载冰、或载雪、或舒缓、或昂扬,但始终不改变它前行的方向,那就是汇入长江,奔向大海,去到生命的远方。
记得那时,春天里我们常在河边放牛,夏日把这儿当成了澡堂,秋日里我们在河边捕鱼捞虾,隆冬时这里便成了天然的溜冰场。没忘记妈妈时常告诫我少在水中贪玩,总对说,“江无底,海无埏,丢个石头沉三年。”当时我很疑感,想着江之深,也许在我朦胧中还知道一些,毕竟长江距家乡不远。可还真有那望不到边的海,看不到头的水吗?我带着好奇,带着憧憬,度过了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背起书包走进了学堂。
书中的海
时光飞逝,一晃到初中毕业。记得在初三的语文教科书里,有一课是高尔基写的《海燕》。那天,老师声情并茂地给我们朗读了课文,仿佛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把我们带到了浩瀚无垠的海上,看到那天空中乌云在翻卷,电闪雷鸣,海面上的波涛在奔涌,一只海燕背负着使命,带着浪花的怒吼,听着雷鸣的呼唤,一会儿俯向波涛,一会儿冲向天空,在暴风雨中无所畏惧,自由自在,箭一般地飞翔着。听了老师的讲解,叫人热血沸腾,心潮激荡,一种对大海的向往和渴望之情油然而生,我多想早一天走到海边,轻拂着大海,真切地感受一次大海的威严与浪漫。
入伍到海边
1974年底,正值我们高中毕业。长山要塞区到我们学校征兵,我们班36位同学积极报名,全都参加了体检。我有幸成为6个应征名额中的一个。尽管老师说,海岛当兵很苦,吃的是粗粮,喝的咸水。但我们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因为那儿是祖国的东大门,有神秘的海岛,还有那一望无垠的海……
我第一次看到海,那是我们新兵刚到烟台后,走在通往蓬莱的路上。那年根据部队要求,多途径地开展冬季拉练活动,于是我们背着背包,吃着干粮,穿着大头棉鞋,从烟台徒步向蓬莱出发。当我们走到一处土丘的高端,部队首长指着北方,大声地对我们说道,“新战友们,那儿就是大海”,顺着首长的指向,我们放眼望去,那一片蔚蓝的海面,风平浪静,像一块巨大的翠绿色的翡翠,无限地向前伸展,远处海天一色,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看不清天在何处是尽头,水在哪儿与天接。妈妈跟我说过的江无底,海无埏,此时真的验证了。多想去喝一口那洁净的水,多想跳入海中去洗一个痛快的澡,带着无限的渴望与遐想,第三天首长安排我们乘登陆艇从蓬莱进入长岛。
第一次渡海
也许是天公作美,为我们演绎了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意境。也许是大海过于激动,为我们呈现了心底难以抑制的激情。时至第三天,突然风起云涌,海面上足足有6级大风,前天大海那平静的神态早已不见了踪影,映入眼帘的是那一道道翻滚而来的浪花,像草原上齐头并进的千万匹白色骏马奔驰而来,像无数支交响乐队的合奏在岸边发出澎湃的声音,只见那狂风卷起的大块翡翠向码头拒浪的水泥三角锥砸了下来,溅起的水珠飞到几十米远。我们在首长的指挥下,匆匆地上了登陆艇,在那颠簸的船舱里不停地呕吐着。经过2小时左右的航行,我们终于来到了大黑山岛。从此,便把军营与海的故事,写在我人生记忆的长河里。
(作者中间一排左二,前排左二是教员史中元)
第一次赶海
长岛是一个物产丰饶的地方,也是一个赶海休闲的极好去处。赶海,是岛上渔民和守岛军人的一个经常性话题。记得我进岛后的第一次赶海,是新兵连集训时的大年三十的上午,这天连首长为改善伙食,组织我们全体新兵,在老班长的带领下,去海边敲海蛎子。当时海岛气温在一8C°左右,微风吹来很是寒冷。海蛎大多倚附在海边的礁石上,我们既无赶海的经验,也没有专业的工具。因此,第一次赶海显得十分外行。但总还是敲来了一些,由于不专业,海蛎肉里壳壳碴碴很是不少。夜晚,连里做出的海蛎炒鸡蛋,因为海蛎壳很多,着实很难咽下。但毕竟是我们亲力所为,也真切地享受了一把大海的恩赐。
在海中游泳
我游过皖河、游过长江,但在大海里游泳,第一次还是1975年的暑期。记得那时,我们除了正常的值班、训练之外,7—9月份每天中午必须安排2小时到海里进行游泳训练。海,离我们营房不足500米,当夜阑人静,微风拂来,波涛拍打着礁石,就像一支和悦的交响乐奏出动人的旋律,陪伴着我们入眠。
我们第一次有幸畅游大海怎不叫人宠辱皆忘,心旷神怡。早晨,教练便组织我们,在地面实施游泳动作的规范化练习,从蛙泳、仰泳到蝶泳等,中午我们吃过饭后,便排着队来到海边,先是做简单的放松动作,尔后缓慢地进入水中,教练说海水较冷,易发抽筋,一旦发生,务必保持镇静,先用手维系平衡,慢慢揉捏,既可无恙。
我随着老兵一步步进入水中,清澈的海水,平静而湛蓝,我浮在水面试着喝上一口,真是又苦又咸,无论如何也吞咽不下。海水的浮力,像人们说的一样比淡水大得多,游起来相对省力一些。当时,岛上的气温虽在30C°以上,但海水却很冷,不一会我的右腿果然抽筋了,我并没有求助战友,而是试着教练的方法,很快便得以恢复。在今后多次的游泳训练中,尽管也有过抽筋,我都安然无恙地度了过来。随着游泳训练的增多,我渐渐地爱上了大海,爱上了游泳,无论刮风下雨,只要安排了游泳时间,我都积极参加。尤其是在暴风雨到来之前,海面上波涛汹涌,浪花飞滚,此时置身大海之中,一会儿纵身于波涛之上,一会儿跌入波谷之底,更有着无限的惬意。在后来连队组织游泳成绩摸排中,我一次游距达5300米,虽然成绩未入前茅,但对于自己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海边寻趣
在海岛当兵,除了游泳以外,一个最大的乐趣莫过于赶海了。我所在的黑山岛,海蛎海螺不仅品类很多,而且肉质鲜美,更有扇贝、海参、鲍鱼、螃蟹等,若至退潮时刻,尤其是初一、十五等大汛之日,更是赶海的极好时机。只见那懒洋洋的海参,不愿随着潮水退去,还置留在海边浅水的沙滩上觅食。灵巧的螃蟹在海边的礁石缝隙中穿梭,你不小心碰上了它,它会时不时的伸出钳子夹你一下。生性迟缓的海蛎、海虹们,轻轻地吸服在礁石上,好像随时等待着你的抓拿。常常在节假日或空闲时间,遇上退潮,无论春夏秋冬,我们总是带上箩筐,及时赶到礁石旁边或者靠岸的水滩处尽情地去拾,虽不能总是满载而归,但绝不会空手而返!
重返大海边
时光似水,岁月如歌。十几年的海岛军旅生涯,一转眼便成了过去。回眸往事,百感交集,人生的苦辣酸甜皆如过眼云烟,一晃就消失了,唯有那海岛,那海水却镶嵌在心坎上,荡漾在脑海中。忘不了那些可亲可敬的战友,忘不了那熟悉的机房,幽深的山洞;忘不了那些善良的渔民和我们并肩劳作,忘不了那些淳朴的挚友患难与共;忘不了那苦涩的井水你挑我扛,忘不了那翠绿的山岗上斗暑迎寒的青松;忘不了那缠绵的沙滩,倔强的礁石,忘不了那一望无垠的大海潮涨潮落,日夜奔涌……
今年,时值安庆赴长山要塞战友五十年集会之际,我有幸和战友们一道,重返故乡,再去海岛。从蓬莱上船,目极所至,真是一派繁华景象,进岛观光的游客,从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络绎不绝。昔日那每天往返一次的客船,现在换成了豪华宽敞的观光游轮,分时段往返。游船开启,只见彩旗猎猎,喇叭里问候声声,放眼望去海面上波光粼粼,碧空浩渺,扇贝、海带等养殖浮瓶,把水面打造得井井有条,船的周围成百上千只海鸥,随船翱翔,一会儿探身海面,一会儿掠过头顶。它们飞翔着,叫喊着,有的在水面寻找食物,有的在游客的手上亲切觅食,人鸟合一,置身其中,仿佛于世外桃源一般。经过一个小时的航行,我们便到达南长山岛,这里再也不见五十年前那低矮简陋的小屋和那乱石嶙峋的羊肠小路,取而代之的是,整洁高大的楼房,玲珑别致的花园,鲜花簇拥的街道和那幽静浪漫的海边。
游览过长岛,第二天我们便踏上大黑山岛,我和战友们一起,徒步来到了昔日连队游泳训练的地方,触景思情,往事历历在目,意犹难收,我纵身跃入海中,再次体验大海的恩赐。洁净的海水啊,你又一次洗清我的风尘,温拂着我的倦意,更增加了我对你的思念和向往……
几天的旅程终告段落。看着那青山隐隐的海岛,依依翻滚的浪花和那热情相送的海鸥,心里有着无限的不舍,遂成小诗一首,与之共勉。
战友五旬多感慨,乘机坐船过蓬萊。
昔日旧景难寻觅,今朝新貌乐开怀。
八方游客慕名至,满目仙境云天外。
惜别挥手从兹去,他年结伴再看海。
修改于2024年12月
作者简介:凌先正,安徽省安庆市人。1974年12月应征入伍,在内长山要塞区服役,在部队从事无线电通信和管理工作。1992年转业至安庆市政府工作,后在省经信厅退休,现居住在安徽合肥。工作之余,爱好写写画画,曾有《无线电之歌》等多篇作品发表在国家和省、市级报刊,部分作品入选《放歌长岛》一书。
壹点号海岛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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