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厘米
2024年7月10日,行驶约470公里。
旅游旺季景区附近酒店很贵,为省钱,上柳格高速往西北方向开40分钟,跟着导航进入鱼卡服务区。
在旷野漆黑的夜里,孤独的车灯打在黑黢黢的房子上,“这是服务区吗?”“这里有酒店吗?”两个问号在心里轮流发言。
住在灯红酒绿里的人,没有被漆黑裹住的体验。我倒是有几次体验,在秦岭不同的山道上,把车灯关掉,就真不见五指了。戈壁上,感受黑夜的逼近,我们仨都是第一次。
“导航没错啊,酒店在哪呢?” “酒店应该有招牌吧?!闪着灯的那种。”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服务区里兜圈。
王姐说:“那里有路灯,去看看。”
酒店招牌斑驳朴实,不含任何高科技,是白天离开时,回望看清的。
原来,城市里争奇斗艳的霓虹灯,找不到这里的入口,也点不亮这里的夜。
“老板,我们在服务区里转圈圈,两次经过,第三次试试看,才发现是酒店,您这招牌很含蓄呀!”我一面说,一面递身份证。
老板笑着说:“我们也才过来,好多设施在完善中,这里货车司机住的多,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
“为啥才过来?不是一直住这里吗?”我问。
“过完国庆就回西宁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吃的、喝的、用的都从西宁运来。”老板答。
我接过水壶问:“老板,有开水没,给我接一壶。”
老板指了指烧水壶,我绕过去,看到满地纯净水桶问:“老板,你们烧纯净水喝呀?”
老板说:“喝当地水不适应,肠胃不舒服,只能喝纯净水。”
我与王姐四目相对,恍然大悟,以后旅途,只烧纯净水喝!
老板很实诚,房间设施不能认真考究——像是没玻璃的窗户、坏掉的衣架……但房间宽敞,因为戈壁够宽敞。
后来总结经验:遇知名景区,吃住将就些,早出发,多赶路,不过多配合膨胀的商业;遇小城镇,吃住讲究些,留时间调整,静下来体会。不过,遇见值得逗留的地方,不会吝啬,张弛有度。
冷湖是我想去的地方,听说那里有个被遗弃的城镇。我是个喜欢遐想的人,喜欢在城市的繁华里想象残垣断壁的景象,喜欢在遗弃的废墟里想象曾经的繁华。听说冷湖的星空很美,但不适合母亲和孩子,先留下念想。
马海村,是青藏高原上唯一哈萨克族村落。据经验,少数民族居住区都很美。听说,马海村种植枸杞,高原枸杞没见过,于是导航——枸杞种植基地,出发了。
到了马海村,整齐划一的村落,是政府的功劳。但导航拉我们从康庄大道拐进小路,心里犹豫了,却被冒险精神打消了,因为接下来的旅程,未知是常态。
功臣“汗马车”一踏入小路就“疯癫”了——弹坑路、沙砾路、搓板路、掺着来,车里无一物不颤,无一物不抖,像是整车怼上了筋膜枪,干脆唱起歌,声音震出心电图的节奏,嘻嘻嘻……哈哈哈!
突然回神,视野里弹出一大群羊,约摸二三百只,咩咩咩……哒哒哒……在飞扬的沙土里,溜溜达达的通过。我放慢车速,渐渐抵近,约三米处拉好手刹。
很快,我们被一只踏着轻快碎步的羊发现了,它停下来对羊群说:
“咩……快看一个小铁怪,白头灰蹄直发呆。咩……”
另一只羊搭话:
“咩……瓷马二愣吃尘土,稀奇古怪挺可爱!咩……”
一只老羊瞪着他俩说:
“快走快走别捣蛋,抓你回去蒸煮煎。后悔当初话不听,刀下泪眼也潸然。咩……”
羊群里一阵哄笑。
王姐(母亲)喊:“快关上窗户,这么大的土。”急忙捂住口鼻。
小孚(儿子)喊:“咩……咩……”兴奋的直起身子,蹲坐在座位上。
骑着马的牧羊人赶着末尾一波羊,陷在我的视野里,心里羡慕他转身上马的不羁,透过目光送给他,牧羊人感受到这不远千里的善意,加快了驱赶羊群的速度。
导航结束了。远远的,黑色镂空铁门上了锁,我隔着门喊人,心愿有人,却事与愿违。小孚尿急,戈壁荒野,厕所文明少有,只得在路边林子里清空膀胱。大家准备上车返回。突然,王姐(母亲)大喊:“快看,鹿!”
书上讲有些古老部落信仰鹿,说鹿是嫁接人神的灵物。我去动物园看鹿,左看、右看、转圈看,不知灵性藏在哪儿。刚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鹿,会幻术,它一次一次轻巧跳跃,与树林摩擦生出了幻影,迷住双眼。一跃,闪过小路,三、五跃,便没了踪影。我们仨被突如其来的幻术夺了言语,只齐齐朝向鹿消失的方向,呆愣住。或许,书上关于古老部落信仰鹿的说法,有一定道理。
功臣“汗马车”又一次怼上筋膜枪,车里又无一物不颤,无一物不抖。
突然,王姐说:“骆驼……一只……还有一只……”
我急忙四下张望,无奈视野被钉在前挡玻璃上,可钉不住心,心拽出翅膀去寻觅耳里骆驼的踪迹,意念急急忙忙念起“召心咒”,因为一峰想过马路的骆驼被视野锁住。我放慢速度抵近,骆驼比羊敏感,远远看见我们,便定在原地。
小孚看见大喊:“我要下车找骆驼。”
“汗马车”如保镖一般,护着小孚缓缓前进。小孚试探着走走停停,想模仿骆驼叫声,发现不会,回归汉语,可骆驼听不懂,我们亦不会哈萨克语,只得各自立在原地。
“骆驼真大!”小孚说,“驼峰怎么歪了?”
我说:“驼峰和你的肚子一样,吃饱了,就鼓起来了。”
骆驼说:“你不走,我不动;但凡靠近一步,我便扬长而去。”
功臣“汗马车”说:“江湖绿林,狭路相逢,我先走为敬。”话音落,尘沙起,颠簸前行。
甘肃的枸杞虽已收了两茬,但这里枸杞没熟,当地人说约摸七月末熟,小孚觉得遗憾。
可什么是遗憾呢?遇见了还未成熟的枸杞,采摘枸杞的幻想熄灭了?可刚刚邂逅的羊群、骆驼、鹿呢?还有这一日的平安。也要跟着“本就不确定的幻想”一起熄灭吗?
仔细琢磨,遗憾到底在哪呢?在虚构的泡泡里,在认知不及的等差里……或许一切早已安排妥帖,在于每分每秒的瞬间,在于每心每念的触及,勾勒出“不二”的意义。
抵达茫崖市花土沟镇,这里是青海最西边,我们计划从这里进入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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