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鹿儿岛中央车站出来,我们一路走马观花,大约走了十分钟,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我打开TripAdvisor(类似点评网),发现鹿儿岛「屋台村」就在附近。
日语里的「屋台」,就是大排档,所谓「屋台村」就是很多大排档组成的美食街。鹿儿岛屋台村只有25家店,120个客位,平均每家店才5个座位,都是小店。
我们吃的一家店叫「南州農場」,招牌菜是本地黑猪肉,店面大约6、7平方米,目测比我家的厨房还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里的洗手池差不多和我手掌一样大,卫生间尺寸甚至比飞机卫生间还小。我仔细查看,不但表面非常干净,连缝隙里也没有污渍。
我每到一个国家,都喜欢观察卫生间,到目前为止,日本的卫生间是全世界最干净的,没有之一。初次体验这么干净的厕所,我感觉特别好,但接触多了,就会觉得,日本人的干净有点过头了。
正常人的想法是,马桶毕竟不是餐具,干净程度能做到90分就够了,但日本人不这么想,非得做到98分,甚至要100分。这个世界上没有六边形完美民族,太专注于细节,就会忽略大局。日本就是一个钻牛角尖的民族,他们喜欢在自己的赛道上,一条道走到黑,等他们抬头看,才发现,别人都换赛道了,汽车工业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个话题有机会展开讲,这里先打住,否则就跑题了。
这小店的营業時間是17:30~24:00。
当时正好17:15,我想,这大排档也就是个体户,既不是国家机关,也不是什么医院银行,应该可以为我们早点开业吧。再说了,我们好歹也是远道而来的老外啊,没必要干等浪费时间。
于是,我问店主:「能否先点菜?」
店主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礼貌而又木讷地回答:「すみません,五点半开业。」
让我意外的不是店主的拒绝,而是他当时的表情,满脸的疑惑和惶恐,好像我们是在问他,太阳能否从西边升起?
对他们来说,开业时间好比是法律,怎么能随便改呢?日本人的不知变通,由此可见一斑。
就在等他开业的15分钟里,我的好奇心又犯了,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我研究了这个美食街的网站。
鹿儿岛市人口只有60万,在日本排名23,只能算一个小城市,放在中国,只能算一个小县城规模。就这么一个小城市的大排档,居然有一个很专业的网站,还提供5种语言服务,日文、简体字、繁体字、韩语、英语,虽然只是机器翻译,但日本人做事情的钻牛角尖劲儿,再次让我震惊。
在所有的店家里,我们吃的这家「南州農場」综合指数排名第一,店长的名字也很有个性,叫「四位和行」,说是店长,其实也就是光杆司令。
网站上不但有每个小店的菜单,还有店主的照片,我们的店主「四位和行」是笑得最灿烂的一个人,大家感受一下。
这些平均5个座位的小店,基本上都由光杆司令经营,居然大多数店都精心设计自己的logo,还穿着有带本店标识的制服。
女店主们精心打扮,有的呆萌,有的俏皮。
对我来说,鹿儿岛屋台村和日本个体户的精神面貌,就代表了日本目前的国情,日本的上限未必有我们高,但日本的下限却比较高。
这些年,日本经济停滞,总量被德国超越,人均GDP被韩国超越,但日本家底还可以,还能挥霍几年。虽然,日本的高端产业逐渐被中国、韩国取代,但日本的服务业依然很强,将来可能走高端的泰国路线,主打一个服务业。
第二件事情,我去屋台村里面逛了一圈。
旁边的一个小店里,有三位女生正用日语在聊天,声音柔和,时不时传来阵阵窃笑。她们应该是附近女白领 ,刚大学毕业不久,看她们那交头接耳的样子,应该是在聊八卦吧。
另外一个店主,一边在整理店铺,一边和客人聊天。
就在我感受这日本市井风情的时候,街边停下几辆黑色轿车,几个穿西装的男子鱼贯而出,他们动作麻利地依次排开,守在小巷一侧。
从黑头轿车的后排,出来一个老男人,他的眼神浑浊而犀利——就是传说中「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气质。那一刻,我所看到的一切,似乎瞬间被切换到慢镜头,有一种日本电影里「黑道大佬出场」的即视感。
在众人护送之下,这位神情严肃的老男人,双手交叉放在背后,低头进入屋台村内的一家小店。
我第一天来日本,居然能和日本大佬比邻而坐,这情景实在有点戏剧化。
中国有大排档,日本有屋台村,我们做的事情大同小异,但做法却区别很大,比如说,店面招牌。
屋台村里的招牌分为两种,一种传统,一种现代。
传统派的代表是「鷲尾」,是一家做焼き鳥的店,店内也只有五六个座位,是全球独此一家的小店。但招牌的整体色调、书法、图案设计,都非常讲究,有一种连锁大牌餐饮集团的气势。
现代派的代表是「こころ」,海鮮酒場。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机器喷绘的招牌比手绘的容易。这种简洁风格看起来普通,但设计费少不了。
日本人经营小店如此费心,但价格却不见得贵。因为当天晚上我们还打算吃日料,所以,这一餐就随便点了一些招牌菜。
按照当时的汇率,他的招牌菜的人民币价格如下所示:
濃艶とんこつラーメン(浓汤猪骨拉面):35元。
日本九州的拉美,讲究的是汤头,但面条千篇一律,不够劲道。而我们的拉面,讲究汤头,也讲究面本身的劲道。
黒豚串盛り:25元,猪肉烤串,味道还行。
日式煎饺 25元。一般般,没什么感觉。
黒豚炭焼き:30元。这个是最赞的,让我回想起小时候吃的土猪肉,一个字,香!
这价格,就算和中国二三线城市的日料店比起来,也不算贵,性价比还不错。建议各位去日本旅游的朋友,可以去日本的「屋台村」感受一下,那里是了解日本社会的好地方。
今天就写到这里,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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