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在去往通榆的路上见到一只狐狸,足有半只笨狗那么大,浑身赤红如晚霞,肚腹饱满。我拿出手机要拍照,那狐狸倏忽没入林莽深处,只余几茎荒草摇曳。说起来,这还是我在野外见过除鸟类和鱼类以外的野生动物。同事说,通榆这地方吃狗肉,这狐狸长这么大,别让人抓去当狗吃了。这一句玩笑话引人发笑的同时,也让我不禁感慨,这生态环境确实是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
多年来,我去过许多著名景点,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到人山人海的地方去旅游,人多了,山水便失却了魂魄,我喜欢亲近真正的大自然,喜欢原生的风景,而不是人工开发的景点。有一年我到长白山去,想跳出人工步道到原始森林里走走,然后沿着没有路的地方上山,工作人员拦住了我,说不能离开步道,未开发的地方是不允许去的,会破坏环境,还说林子里可能碰到老虎和熊瞎子。我想想也是,虽然我体格还算健壮,但碰见老虎也不过是多吃两口的事,也就作罢了。
我的老家在一座山脚下,那儿有一片树林,一条溪流从中穿过,几颗老树倒下,横在河中,一头连着尚未断干净的枝干。我很喜欢那地方,当青草的芳香和野花的甜腻包裹着我,淙淙的流水声浸润夏日的炎热,我能感觉到,我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如同庄子所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初春时节,我带女儿到那儿去,山只带着浅浅的绿色立在远处,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流水仍然汩汩流过,带着春天的寒意,鸟鸣声似乎总在头上最近的一颗树冠上传来,却又寻不见踪影。我放弃了带女儿就地扎帐篷的想法,因为草还未长起来。我对女儿说,等夏天来了,这树下的小草就会长成一寸高的草坪,一眼望去像是毛茸茸的毯子,到时我再带你来。说这话时,我看见她眼中映着溪水的波光。
我曾梦见我成了孔明的一个童子,微风卷起香炉中的青烟,柏子清芬浸透茅檐,先生手抚瑶琴,琴声如清泉流过卵石,草庐周围一派田园景象,恬静雅致,远山雾气氤氲。梦醒之后,窗外已是黎明,鸟雀开始鸣叫。我想,古来圣贤大多起于乡野,帝王每每要到乡间求贤,而现在的人才却都往城里去,宁可挤在动辄上千人同住的一栋楼里,也不回到乡间。乡野二字,竟成了粗鄙的烙印。但我想,总有一天,人们会在建设好一切以后,开始思考回归自然的恬淡生活,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时代大背景下,我们正在渐渐走近,就像那只赤狐,虽然警惕,却终究回到了人类的视野中。
苏轼的《赤壁赋》中有"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佳句。人不过是天地间一蜉蝣,而那只赤狐,那片树林,那条小溪,乃至孔明草庐的那缕青烟,都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唯其短暂,方显珍贵;唯其渺小,才更应当相互珍惜。
来源 | 白城日报
编辑|代悦 编审|张芙
复审|黄永亮 终审|张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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